老實說,在我們已經滿手疫苗的情況下,BNT有沒有拿到並不如何攸關性命。但我真的很希望有一天,參與其事者能把談判、協調的過程寫出來,感覺應該可以拍電影。
從已知的公開資訊來說,這個案子能成,要滿足以下各方條件:
1.台灣政府方面:>>>必須由德國原裝進口,不在中國生產與包裝。>>>不接受過度矮化國格的條件。
2.疫苗廠商方面:>>>必須由一主權政府擔保,打疫苗後續產生的問題不歸責於廠商,該政府會自行負擔可能的賠償。
3.中國政府(&上海復星)方面:>>>盡可能使台灣拿不到疫苗>>>盡可能使台灣在國格上讓步
4.民間廠商(台積電、鴻海)方面:>>>買到疫苗,捐給台灣政府
而最終的結果是,由民間廠商(台積電、鴻海)出面購買,台灣政府擔保,並且獲得德國原裝進口之疫苗。
⋯⋯這實在是厲害到有點誇張⋯⋯
檢視一下前面的條件,1-2跟3-2是互相衝突的,基本上一定要有一方退讓。(國民黨跟統媒跟柯文哲當然是主張台灣退讓,科科)
而對於疫苗廠商來說,老實講誰買他都是賺錢,它也不在乎是哪個主權政府出來擔保。所以對它來說,只要台灣跟中國喬出一個方案來,它大概都會願意賣。而如果1-2跟3-2自己打成一團,疫苗廠商也就雙手一攤,它沒有什麼積極幫你解決的動機。反正你不買還有別人買,全世界疫情都還在燒啊。
首先我們可以確定,錢是最不重要的因素。台灣政府不是沒有錢,完全不缺台積電跟鴻海那一千萬劑的經費(當然它們花了這麼大一筆錢買疫苗,確實值得感謝,不管怎麼樣錢就是錢)。
由此可知,民間廠商的出手,實際功能是「官方授意的白手套」。他們一方面可以在名義上展現「這是廠商買的喔,不是台灣這個主權政府去買的」,從而搭一個台階給中國政府下;一方面在實質上,向疫苗廠商擔保「出事我負責賠」。這是很靈活的配置。
(當然,派台積電出馬會對德國人、美國人乃至中國人產生什麼神秘的影響,那我就不亂猜了XD)
但最後還是有一個關鍵:你就算做台階給中國政府,中國政府下不下?
如果案子就如今天所知的條件談成,顯然是下了。那它為什麼要下?
我覺得最關鍵的因素,是因為我們現在滿手疫苗了。在五月中,疫情剛爆發的時候,因為疫苗缺貨加上「在地協力者」的助攻下,台灣政府「立刻取得疫苗」的壓力會很大。這時候,中國政府以BNT來要脅台灣的威力就會很強。
但是現在,美、日等國疫苗陸續來援,國產疫苗也有進度,其他自購疫苗也漸漸到貨,甚至台灣自己疫苗施打的速度也開始慢下來後,立刻取得更多疫苗的壓力就小很多了。
這時候中國政府繼續威脅台灣說:你要承認你是中國台灣!不然就沒有BNT!
你覺得有用嗎?
喔沒有就沒有啊。我手上的還打不完勒。
於是,對中國政府來說,這籌碼等於隨著時間過去,一點一點變弱了。當這籌碼弱到一個程度之後,留在手上甚至可能會變成負值——只要台灣一天沒有拿到BNT,台灣的輿論就可以持續說:你看吧果然中國在擋,我們什麼都拿到了,就是中國代理的那個拿不到,一翻兩瞪眼。
這時候,中國政府最合理的作為,當然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隨便出清就算了。
因此,講得粗一點,我們甚至可以說:如果沒有先拿到AZ、莫德納,如果我們沒有自己弄高端、聯亞,就永遠不可能拿到BNT。如果這兩個月的時間,我們沒有想盡辦法去獲得各種管道的疫苗,那這最後一個管道也不可能打通。
五月中正面拿拿不到的東西,花兩個月的時間軟磨硬泡,微妙改變局勢、利用局勢,最終竟然就拿到了,而且是以我們想要的條件拿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