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蘋中信】面對二二八，國民黨還沒做的

    柯文哲在今年的「二二八」紀念活動中，邀請馬英九致詞，引起強烈不滿。對此，柯文哲自稱是「和解」、「對話」之舉。而藍營支持者，更是搬出了每年二二八都會講一次的「都已經道歉過了、還想怎麼樣？」的說法。

    「還想怎麼樣？」其實是一個「對了一半」的問題，不管國民黨是真心想要為自己過去的罪行負責，還是想要終止「被提款」的困境，在台灣社會有個重新開始的清白之身，確實都需要思考這個問題。事實上，與其質問受害者及其家屬「還想怎麼樣」，他們更應該問問自己「還沒做什麼」。

    轉型正義的理論千頭萬緒，我們可以先用一個簡單的情境，來擬想國民黨基於人情事理應該盡的最基本義務。假設有一天，一群跟你無冤無仇的陌生人來到你家裡，殺了你一個家人、擄走了你的另一個家人並囚禁虐待、同時搶走了你家的財物，你會希望這群陌生人怎麼負責？

    我上述的用詞很粗暴，但實際上就是歷史發生的事情。被殺的人，就是「受難者」；被擄被囚禁的人，就是「政治犯」的位置；而被搶劫的財物，則是黨產甚或是在動亂中真正發生的搶劫。這些都是國民黨自己犯下的罪狀，無論如何都無法抵賴的。只要你把自己帶入「家人」的位置，國民黨需要負什麼責任，看起來就會清楚很多了。

    首先，藍營支持者常說「道歉過了還想怎樣」，放在上述情境裡，口頭道歉夠嗎？我想以台灣社會對「廢死」尚且這麼反對的社會通念來看，口頭道歉顯然是不夠賠一條人命的。其次，柯文哲說「對話才是和解的開始」，以此來辯護自己邀請馬英九的決定，再次放回這個情境來看，顯然就「怪怪的」。為什麼被殺、被虐、被搶的，還得坐下來跟加害者對話？

    即使放在最寬容的正義觀念下，上述情境至少也得做到三件事，一是明確找出兇手、二是讓兇手承擔罪行、三是填補損害。由此來看，國民黨「還沒做什麼」就清楚得很了。第一，為了明確找出兇手，國民黨應主動開放檔案，不要再以任何理由阻撓促轉會取得那些「犯罪證據」。第二，讓該承擔罪行的兇手承擔罪行，不要再用任何「功過」的說法，否認兩蔣及其部屬所犯下的罪行。第三，在目前可能的範圍內填補損害，所以請立刻交出所有不當侵占的黨產。

    在還沒找到殺你家人的兇手、或找到了兇手也不認罪之前，在你家被侵佔的財物仍未返還賠償之前，任何人的口頭道歉，想必是無濟於事的。而在這種狀況下，時間也不會自然化解仇恨，帶來和解的契機，反而只會因為歷史的債務未解，而疊加越來越多的利息。國民黨要做的事情其實非常簡單，但問題是，他們願意做嗎？

    真正的認錯，從來就不只是口頭說說，更不能是以拖待變。長期以來，國民黨只想以言語、以時間敷衍，才是一次次坐實了「你骨子裡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」的姿態。

（刊載於《蘋果日報》「蘋中信」專欄）